西周实行分封制和宗法制,从天子、诸侯、卿大夫到士、以及庶人,只有嫡长子才能世袭继承,成为大宗,其余则降级成为小宗,爵位和待遇的逐代逐级降低,最嫡系的一支,如果没有功绩,到第五代降至平民百姓,没有任何爵位。其目的,更多是激励自立自强,不能依靠祖宗庇荫。所以,古人说的“君子之泽,五世而斩”。而现实中,“金玉满堂,莫之能守”的事例比比皆是,多因后代富贵而骄、不思进取、贪图享乐、骄奢淫逸以至败亡。
但是西汉时期,张安世家族却打破了这个“五世”的周期律,其爵位一直延至第九代,在中国整个封建王朝史上极为罕见。
张安世年轻时担任郎官,工作勤勉,汉代规定官吏五天可以休息一天,他却很少休假,仍然待在官衙。一次,汉武帝巡幸河东,丢了三箱竹简,唯有张安世能记起内容,一一默写,与原书几无差讹,引起汉武帝关注,被提拔为尚书令,迁光禄大夫。后来又被提拔为右将军,成为当时主持朝政的大将军霍光的助手。辅佐霍光13年“肃敬不怠”,得到朝廷认可,被封为侯。
难得的是,张安世始终保持清醒。霍光死后,汉宣帝要提拔他为大将军,他听说后,“惧不敢当”。深辞不得,被任命为大司马车骑将军,不久又改任大司马卫将军,成为名副其实的首辅,他更加小心谨慎。汉宣帝加封其子张彭祖为阳都侯,他请辞;看到父子尊贵显耀,他请求将其子张延寿调到外地;对朝廷,极尽忠诚,商议大事后,他总是称病归家,直到朝廷诏令颁布;对下属,多怀宽厚,不锱铢必较。
张安世食邑万户,但为官清廉,他向皇帝举荐贤能,被荐者知道后,上门感谢,张安世大怒:“以为举贤达能,岂有私谢邪?”举贤达能乃是为国为朝廷,不是为个人私利,张安世竟与此人绝交。他持家勤俭,尽管自己尊为公侯,平时穿的不是绫绸罗缎,而是普通平民常穿的黑色粗厚丝织成的衣服,妻子在家带头纺绩。
张安世最后病逝任上,汉宣帝给予极高礼遇。他对后代的影响,从《汉书》中其子张延寿“数上书让减户邑”,后代张临“谦俭”,张纯“恭俭自修”等寥寥几笔的记载中,可以想见。
班固在《汉书》中的评价,“安世履道,满而不溢”,一语中的。
“满而不溢”并非班固首创,《孝经·诸侯》对此早有阐述,“在上不骄,高而不危;制节谨度,满而不溢。高而不危,所以长守贵也。满而不溢,所以长守富也。富贵不离其身,然后能保其社稷,而和其民人。”在众人之上而不骄,位置再高也不会有倾覆的危险;生活节俭、慎行法度,财富再充裕丰盈也不会损失。这是自然之道,万物之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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